於是我又越過了濁水溪
從台灣的極南達到極北
看著被煙烤焦的悲傷海港迎接東北季風
在急速陣雨及酷寒的夜晚甦醒之時我幾乎已忘記自己身處在夏季的亞熱帶國家
我在北極 守著巨獸般端坐在山頂的巨砲
我在火星 看著奇形怪狀的碉堡與掩體
而我已被地球遺忘
我是被世界遺棄的大象墳場中的管理員、計算著數學習題
我是如此計算著的:
1. 當100名新兵面對一名班長時,其被幹爆的機率約為百分之一。
2. 當200名新兵面對一名班長時,其被幹爆的機率約為兩百分之一。
3. 當100名新兵面對兩名班長時,其被幹爆的機率約為百分之二。
其他以此類推。
所以在新訓時你被幹爆的機率很難高過一成。
事情又回到下部隊當天。
所有的新兵得坐在操場上等待
同時間所有的部隊會轟轟地開著十噸軍卡來把人各自載走。
在夏日懊人而蒸騰的空氣中,你看著同梯新兵一個個坐著卡車離去,帶著肉豬撲朔迷離的驚恐神情。
而你,坐在操場上,眼看著自己的幹爆率正在節節攀高中,草地上的你流了一屁股冷汗。
最後你的班長來到,黑得像是去味大師木炭,
帶著佈滿血絲的眼睛對你招著手,像是剛從加薩走廊中死裡逃生,
你與9位同梯坐上了軍卡,
你清楚的計算出自己的幹爆率為一成,你也用佈滿血絲的眼睛對他笑著。
於是我又越過了濁水溪,
從台灣的極南達到極北,
北臺灣灰暗地令人想自殺的陰空下,
我的一身曬傷顯得特別落寞,
經過10小時的車程,帶著一頭腦的暈眩,
跳下卡車剎那,
帶鹽的空氣充實鼻孔之中,
遠方幾十艘烏賊船在夜晚的海上前前後後的飄盪,
純白在黑暗之中發出一團團的光輝,
像一片幽暗中的鬼火,
我想那是黑暗之光,
黑暗之光照耀在孤獨的碉堡之上。
碉堡內60個學長一字排開坐在木板床上不懷好意的笑著。
當1名新兵面對六十名學長時,其被幹爆的機率約為百分之六千
而我,清楚的計算出自己的幹爆率高達新訓的六十萬倍。
這的確是黑暗之光,
因我來十分鐘後就大停電,在無風無捕蚊燈的夜晚,寢室炙熱得令人抓狂,儘管外面冷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