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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離)退伍二天:拿旗桿的生活

那天我把剛當兵的大合照拿出來看,覺得頗為有趣。

這張大合照大概是所有人照過最不堪的一張照片,
頭上頂著大光頭不說,臉上還滿是無奈與徬徨。

奇妙的是,大合照上的樣子也反映出這人之後的軍旅生涯。
你只要從裡面找出最倒楣的幾張臉,通常這些就是當兵當的最慘的那幾個,
比如說倒數第二排左邊數來第四個你會看到一個長得像外星人的小矮子,
我們都叫他陸哥,
而他擁有我畢生見過最倒楣的長相,
而正好,陸哥是我畢生見過最倒楣的人。

我想這是不是人家說的相由心生,在你倒楣時很自然就會長得一副倒楣相,
而倒楣相只會讓你更加的倒楣,大概是這樣。

另一個奇妙的巧合,在於隊伍中間拿旗桿的那個傢伙,
是我們的排頭,

因為高的關係,所以新訓一個月都是他扛著旗桿,
後來他參加了儀隊,各種活動我還是看著他拿著旗桿站在操場上,

實際上,
他就這樣拿著旗桿拿了一整年。

於是我在想如果他媽媽問他在軍中到底都在做些甚麼,他該怎麼回答?

“拿旗桿"
他大概會這麼說。

如果朋友問他軍中都在做些甚麼?

“拿旗桿"
他大概也會這麼說。

以後老了兒子問他軍中在做些甚麼?

“拿旗桿"
他大概還會這麼說。

拿旗桿的生活該是怎樣的生活?

我想,拿旗桿的生活就是拿旗桿的生活,
就是那種已經沒有辦法用幸與不幸來形容的拿旗桿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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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離)退伍5天:戰士輸入法

那天王中校講了一個笑話,我覺得很好笑。
因為著作權法的關係,現在國軍全面禁止使用新注音法。
如果你不會倉頡的話,
意思就是要你用ㄅㄆㄇ輸入法選字選到死。
ㄅㄆㄇ喂! 如果你打的是一篇學術論文或是小說,一定會讓你打到快抓狂。

於是那天王中校就說了,為了因應著作權法,
國軍全面採用戰士輸入法,又快又好用。

關於戰士輸入法的使用方法,
你只要走到一群阿兵哥前面說:
「徵求戰士兩名。」

然後就會有一群人衝出來踐踏著彼此幫你打字,
你不需要選字、考慮標點符號、中英文輸入、對齊格線或任何其他電腦文書該考慮的事情。

於是整間辦公室的軍官就開始大笑,包括我。

哈哈,好笑極了,哈哈,這所謂的戰士,不是就是我自己嗎?哈哈哈。
那時候的我正好在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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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離)退伍第八天:假性退伍

“退伍那天  我要他媽的把某人打倒在地上"
新訓的時候  我這樣跟自己說

“退伍那天 我要在營區外留下一沱大便"
下部隊的時候 我這樣跟自己說

“退伍那天…. "
我還在想

當兵的每天  我都在為退伍那天準備
我想到最後一天應該會有很多心理準備
我想那天應該很充實  那天的陽光應該特別燦爛應該有各種心靈的啟發
我應該看見時間的河與空間的洞

直到今天  領了最後一次假單

實際上我已經假性的退了伍

而今天我到底做了什麼?

除了早上洗臉刷牙之外看著日出之外 我還吃了飯

因為把印刷廠檔案送錯 所以出了包
站在門口被罵的狗血淋頭中午艷陽高照原來南部很熱

刷了魚缸打掃一下午看著太陽的日落
組長送了我一個馬克杯說"這一年來辛苦你了 以後喝咖啡時要想到我"
我覺得他很幽默

打開電腦打了雷電還是破不了第一關  於是我領了假單

而我看看日曆發現這是我最後一天在營
於是我把所有的迷彩服丟進垃圾桶只留一套在領退伍令那天穿

而在步出營區外面時 哨兵跟我說學長再見雖然我不覺得我們會再見
我心理想的是我要撘幾點的車回台北到時候還得背行李走在捷運人群中覺得好煩
我怎麼沒有在臨走前毒死長官養了好幾年的錦鯉

這時我發現在一年的計畫之後  我根本沒有作好心理準備

而一切就這麼過了

就跟打電動到Diabo的最後一滴血時電腦突然當機而你只看到黑色一片銀幕
這時你只能敲一敲ctrl  alt  delet假裝你盡了力了

而一切就這麼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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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離)退伍第19天:南勝利的雲

新訓過完,海陸有所謂的二階段訓練。
在二階段訓練,我們所做的事,
大概就是每天背著重裝備在操場上跑來跑去,
在水泥做的玩具直昇機上跳上跳下,念著不必要的口令,
大家要先排隊,轉彎、再排隊、轉彎,
然後大叫二兵某某某已經準備好,然後跳上飛機等等,
實際情況比我講的複雜多了,你從來不知道原來搭直昇機那麼麻煩,我以為只要登機證和護照就好。

接下來是游泳,
不斷的游泳,
在泳池邊跳蛙操,
游泳、再跳蛙操,
一天下來你會覺得自己快演化出鰓,
結訓那天,幾乎每個人都有兩種以上的膚色。

寢室裡面則充滿了各式昆蟲,
寄居在你的床墊下、
忠誠袋、內務櫃中,

你會在你個人衛生配備上發現一個小的生態圈,
睡覺時你可以體會甚麼叫做真正的體無完膚,
我隔壁的43號在一個月的時間當中從亞洲蒙古黃種人演化成為不知道哪裡跑出來的牛皮癬紅人,
在這裡你需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被螞蟻吃掉。

就在那時候,
我發現原來南部的雲跟北部不一樣,
高雄的雲永遠都是大一沱一大沱的堆積在天邊,
就像小時後會在美術課本上畫的那種,配上楠梓工業區林立的煙囪。
北部則永遠灰濛濛一片,連夏天艷陽高照時都還蒙上一層灰霧,配上酸臭的淡水河。

我花了很多時間看天空,就在背著行軍包在操場奔跑時,
我想著如果這時我可以站在頭頂上的那一大沱雲,那該有多好。

雲的質感應該很輕柔,大概不會像水泥地那般沈重。
當你在天上時,地心引力應該也會變小,不是嗎?

在游泳時,我想也許我能在白花花的無重力雲上追逐著知更鳥。
在跑步時,我想也許雲的那端也有個世界,
裡面也有個新訓中心,裡面也有一堆新兵在奔跑著。
那裡應該不用搭直昇機,因為,你就在天空了,對吧?

我猜他們應該開心多了,
因為那邊沒有重力,那邊不像這裡充滿了總是死在飯鍋裡的綠頭蒼蠅。
那裡的中隊長應該和善多了,當你在一個沒有綠頭蒼蠅的世界,你應該會變得和善。

實際上,一個沒有綠頭蒼蠅的世界,應該會比較美好。

那時我想雲的那端應該藏有很多東西。

現在我仰望著天空,卻覺得其實哪裡的雲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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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離)退伍第20天:鬼頭

一生中你總是會遇到幾個小鬼,
他們總是聒噪不停、
擁有破壞性的精力、與愚不可及的天真,

在他們忙著吹噓一生中發生了無數次床上經驗的同時,你會懷疑自己住在什麼樣的色情世界。

鬼頭就是這樣的小鬼。

鬼頭之所以叫鬼頭,
因為他在他的肩膀上刺了一個鬼頭,
顯然的鬼頭比他外表看起來還怕痛,所以那個肩頭上的鬼頭只有幾條淺淺的輪廓。

鬼頭跟我同一班,
意思是我們得一起同甘共苦,一起出生入死,
在我看來,比較像是他害得每個人都得跟他一起出生入死。

如果說當兵的最大目的就是打混的話,
那麼鬼頭顯然不適合這種職業,
他總是在最顯眼的地方睡覺、總是在空氣最流通的地方抽煙,
總是害得大家做著無謂的伏地挺身。

鬼頭是那種一彎腰就會有一堆違禁品從口袋中掉出來的那種人。
鬼頭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他這麼說的時候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勇敢還是愚蠢或者兩者皆是。

如果你要辨認新兵的話,就看他身上是否掛著一個大奶瓶。
大奶瓶的來由是因為國防部怕大家中暑,
所以規定所有新兵要隨時隨地掛著一瓶兩千CC的礦泉水瓶,
而且每一個小時要舉起身上的奶瓶一起大叫著:「喝水喝水三百CC。」

很白痴吧?所以我覺得新訓是把人從成人退化的嬰兒時期的過程。
尤其是你身上掛著奶瓶的時候。

懇親會當天,
鬼頭抱著他的兩個小孩,一個一歲,一個出生不久,
剛出生的嬰兒淒厲的哭泣著,
鬼頭的臉上充滿了茫然,笨拙的搖晃著自己的女兒。

鬼頭身上掛著跟自己女兒一樣的奶瓶,像是一個大嬰兒抱著兩個小嬰兒。
鬼頭的老婆在旁邊,十幾來歲看起來像是高中生,
也是一臉茫然,顯然的對懇親會或這裡的一切事物欠缺理解能力。

鬼頭一家人為歡樂的會場帶來一股悲傷的氣息。

於是我想到底為什麼鬼頭會在這裡,而不是在家裏好好的養孩子吹噓自己的性能力。
而鬼頭在這裡到底對誰有好處,鬼頭到底代表了甚麼、到底為了麼?
想著想著我臉上也帶著跟鬼頭一樣的茫然。

下部隊之後,一天放假在軍官活動中心遇到鬼頭,
鬼頭獨自在階梯口舔著冰棒,我問他女兒現在還好嗎?

他說剛會手舞足蹈叫著爸爸爸爸讓他很開心。
現在鬼頭終於把肩頭上的鬼頭刺好了,
張牙舞爪的還有好多顏色,

不過我總覺得好像哪裡不是很對,
大概是因為我太習慣那個只有輪廓的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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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離)退伍第34天:二兵鵪鶉

我不知道哪個部分比較痛苦, 新訓或是下部隊,
如果叫我再選一次的話, 我打死都不要再下一次部隊
而且他媽的為什麼要我再選一次?

關於下部隊的那天, 我與五個同梯搭著當天凌晨兩點的火車
在夜色下到達所屬單位
在一片漆黑當中只看到海邊碉堡的輪廓, 像是火星人的地球最後殖民地

如果你的第一天在半夜到達, 代表你有一個相當不好的開始
因為它代表了你不能在和諧的氣氛下介紹你自己
你不能表現其實你這個人有多好相處, 有多和善
它代表了你要把一大群熟睡的人吵醒, 而把這些人吵醒對你個人而言絕對不是件好事.

當你走到寢室, 裡面有一整排的床位, 床位上面坐滿了老兵
這時你在走道中間會感覺到真正的生命脅迫.

如果你去過鳥街, 或是寵物店, 你總是會在鳥籠中看到一群鵪鶉
不論你怎麼晃它, 吹口哨, 拍手,
它們總是死命的把身體聚合在鳥籠的一角, 把彼此的頭塞在身體的最深處
當你突然地將其中的一隻抓起來
鵪鶉們便驚恐地彼此呼喊:
咕咕
咕咕
咕咕咕咕
然後馬上將空洞補滿
從此以後我與五個同梯開始了鵪鶉般的生活

在剛下部隊的兩個月
我們總是縮在最不引人注意的一角, 看著海或是彼此舔著傷口
在其中一個人倒楣的時候我們也會驚恐的咕咕咕咕大叫
然後用身體迅速的把空位填滿.

除此之外, 我還成為了一名四零砲兵, 除了成為一名砲兵, 我還看海
你可以從山上看到整個基隆港

身為一名砲兵, 你每天必須作很多工作, 首先, 你抬砲彈出來, 擦砲彈, 看海, 排整齊, 看更多的海, 抬砲彈回去, 鎖上, 接下來看海, 吃飯, 看海, 睡過午覺後抬出砲彈, 擦砲彈, 看海,
如此一個循環.
我想如果你每天看海, 應該可以從海洋中得到很多哲理.

戰備的時候, 你要坐在砲座中待命,
不知道你有沒有在公路旁邊買過土悶雞或是鋼管雞, 就是把拔完毛的雞放在加熱的鋼桶裡面拼命的轉.
那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是一支鋼管雞.
在夏天,
砲座就像是烤爐一樣四處都在發燙, 每一個零件每一塊鐵板都高達五六十度,
你頭頂上的鋼盔和身上的防彈衣快要點火爆炸或一切加熱後可能發生的事,
汗水就跟噴泉一樣流了滿身,
你是烤箱培養皿裡面的顫抖二兵.

那天, 當初一起像鵪鶉縮在一起的同梯打給我,
“嘿  你想不想聽我罵新兵?"
“喔  好啊"
電話中另一邊於是聽到新兵被玩弄的痛苦呻吟,
我想起那個當初因為背不出軍歌的同梯, 三更半夜戴著鋼盔在集合場中央唱催眠曲的樣子,
現在卻能夠邊跟我聊天邊對新兵大呼小叫,
我不禁感到一種莫名奇妙的荒謬.

那時, 總是被學長叫東叫西, 總是站在某處罰站,
為了不知到甚麼的事情被玩弄著,
那時, 人生充滿了無常.不知道苦日子甚麼時候會結束.

我學長說:"當初我也是這樣被玩過來的"
我輔導長說:"醜媳婦會熬成公婆的"
意思就是總有一天你也可以叫學弟罰站
總有一天, 會輪到你的,
總有一天 : 你可以期待不久的將來
就像是傅柯所說的性嬉戲,  你可以在施虐與受虐之間輕易的角色互換
其中不需要參雜任何感情

就在下一批學弟進來不久, 我調單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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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離)退伍第35天:蝴蝶

這幾天,我花了很多的時間在回想,
關於過去,關於現在,或一切與時間有關的事情,
你記得你去年的此時此刻正在作些什麼嗎?
你記得你前年此時此刻正在做什麼嗎?或是大前年,或是大大前年,
其實誰他媽的會記得,不過我有許多的時間,所以我不急。

通常,腦海中只能浮現一些大概的印象,
一些模糊的人影,一些假設性的問題,
這時你就得用邏輯去推論,
如果去年我不在網咖,我便在去網咖的路上,
去年我不在吃飯,就在等待吃飯的途中,等等之類,

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絕對不會在做什麼有建設性的事情。

不知道你會不會有相同的感覺,
關於在淋浴間內有撒尿的衝動,在熱水快速流過腹部時,
你會不會也跟自己說:「喔,不會有人知道的。」
你會將老二對準排水孔,還聰明的開大水量以掩蓋住聲音。
但實際上,旁邊的人永遠會知道。
我說的是,在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黃色的尿液總是快速地流向隔壁間。

如果我是你我會慶幸至少自己不是在大便。

回到那天,我表妹問我「當兵是什麼樣子?」
我說喔當兵不是一個樣子,當兵就是當兵,我表妹以為我又在瘋言瘋語,只是給我一個「喔,你又來了」的眼神,如同她一向的認定把我當作瘋狗老莫或什麼其他的人物。
其實我要說的是,當兵就是他媽的當兵,
當兵不是自助餐店,當兵不是百貨公司年終大拍賣,
當兵意味著你會遇到一堆狗屎事情,或是一點點狗屎事情(端看你本人的狗屎程度而定),
意味著自信的崩毀與重建,人類的相互折磨毀滅傾向,
當兵意味著很多,但是他就不是個樣子。

我想起在我剛調到南部時,
在各種廉價到連老鴇臉上的痣都很廉價的那種廉價旅館之間流連,
那是我第一次嫖妓,
推開門的是一個大陸人,她的名字叫做蝴蝶。
在一節四十分鐘之內,
除了正事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聊天。
我問她說:
在你從家鄉飛到這個熱得像地獄的工業城市,你是怎麼忍受的?
在你一天三餐與嗷嗷待哺的家鄉孩子們都得仰賴臉上長痣的老鴇,你是怎麼忍受的?
在你用著缺乏創意的藝名,同時還得隨身攜帶三種顏色的保險套的時候,你是怎麼忍受的?

蝴蝶說「很簡單啊  不要把自己當人看待就好」
她這樣說的時候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陳述一件事實、一個與任何情緒無關的事物。
那時候我覺得這句話很迷幻, 房間很迷幻, 蝴蝶她也很迷幻
之後我們又開始聊其他的話題
到半年後, 這句話卻常在我腦海中出現, 雖然我從來不知道它真正的意義到底是甚麼,

而我想, 那時她的意思應該是說,
在所有人都把你當一沱屎的時候,千萬不要以為自己是什麼馬蓋仙。

之後我再也沒有遇過蝴蝶。

關於退伍最後30天,我想了很多、我也什麼都沒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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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離)退伍第50天

“你要退伍了吧"
“以後要找甚麼工作?"

我學弟如此問我

在離退伍第50天
這兩句話在我生活中出現不下百次

50天後我相信還會有一千次
而第二個問題總是讓我難以回答
雖然我很清楚自己將成為專門化驗火星人糞便的太空科學家

但你總是不知道對這問題該玩笑以對或是認真回答
如果嘻皮笑臉人家會認為你是拿自己開玩笑的低級傢伙
而嚴肅分析職場現況又總是破壞氣氛  況且我現在沒那個心情

這時內心中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每次在相同的地點摔車  每次在相同場合被狗幹 每回在相同的問題點打轉時就會浮現
這就像一種偉大的迷宮遊戲:  你以為你走了很遠  其實你哪裡都沒去
你以為你做了很多事  其實你甚麼都沒做

當兵前  我也總是被"你要找什麼工作"的百萬問題困擾著

由此可見當了一年的兵實際上無法幫人解決任何問題
你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耗在解決別人的問題上面  或是解決國家的問題上面
比如說用肉身來體認兵役制度的荒謬
或是用精神來應證義務役其實是一種奴隸制度等等

不過  現在
至少我早已不再為找工作這種小事感到焦慮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  目前我只為當下而顯著的危險感到焦慮
比如說你做了件兩個小時內會讓你被狗幹的事
或是你沒有做一件兩個小時內讓你免於被狗幹的事

或是比如說倒臥在時速三百公里的火車鐵軌上
或是將老二浸泡在沸騰的鍋子裡等等

實際上  當兵只是讓人失去對兩小時後事物的理解能力
某種角度來看這大概是最積極正向的一個層面

而以我目前鎮日躲在傳令室玩牌的生活型態來看
我想我又朝偉大魔術師的路上邁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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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愛的多拿果

繼大雕帶我喝了世上最難喝的多多綠之後,這是我今天第三次喝多多綠,

而我打算喝第四次,原因不為什麼。

當我提著今天第三瓶多多綠回到營區。
傳令問我:「你今天又去多拿果啦?」指著瓶子上黑色醜陋的塑膠包裝。
上面寫著三個大大的「多拿果」。
「她今天什麼顏色?」下面一定會接這句。

這裡的「她」指的是多拿果的的店員。

稍早,我站在吧台前,拿了我的第三瓶多多綠,付了我的一百圓整鈔。
「她」低頭找錢。
這時我與身邊的一排阿兵哥目光同時集中在「她」的領口。
領口下、我看到銀色的項鍊,與下方。
突出的鎖骨,與下方。
陽光下胸部上有銀白色的汗毛,與下方。
兩胸前擠壓出的皺摺清晰可見,與下方。
陰影下,是蕾絲。與下方。

「找你十五。」「她」抬起頭。與下方。
那項鍊與下方鎖骨與下方有銀白色汗毛的胸部與下方蕾絲霎那間消失。與下方。
「謝謝。」(這裡的謝謝有語言上的雙重意義)
一排阿兵哥四目相望,露出奇異的眼神。
這是一種儀式,與下方,

我們藉由多多綠茶與皺摺達到自我的解放。與下方。

「黑色」我說。
「喔….」傳令發出低吟。陷入一個又一個的夢境。
如同我已陷入自己的夢境當中。
在每個不同的夢境當中,有相同的多多綠茶,與有著銀白汗毛的胸部皺摺。

而,「她」們,說著相同的咒語。
「找你十五。」
「謝謝。」

「找你十五。」
「謝謝。」

「找你十五。」
「謝謝。」

「找你十五。」
「謝謝。」

「找你十五。」
「謝謝。」

「找你十五。」
「謝謝。」

「找你十塊。」
「謝謝,請再找我五塊。」

「找你十五。」
「謝謝。」

「找你十五。」
「謝謝。」

「找你十五。」
「謝謝。」

「她」小姐,如果知道自己承載著眾多阿兵哥的千百夢境,胸前的皺摺不知道會不會覺得沈重?

也許她會,也許她不會。

也許這就是多多綠茶難喝得理直氣壯的理由。

而,我認真考慮在同一天買第四杯多多綠茶。讓自己的尿液充滿養樂多味。

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