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時無刻,總會有個東西糾纏著你,
通常的時候你以為你已經擺脫的遠遠的,天下一切太平無事,
這時那東西就會跳出來撲到你身上,提醒你,
「嘿,老兄,我在這。」
「我在這,老兄。」
「嗨。」
之類的。
然後你發現你從來沒有擺脫過。
那些東西,包括,性慾、打手槍的衝動、性飢渴、K hole、紅燈右轉的罰單、便秘,
還有條子、警察、所謂的司法制度。
在你長久沒有警察問題的時候你以為警察不是個問題,
但是,這就是問題所在,
因為,他媽的,
警察就是個問題。
在我一整晚塗鴉完成最後一幅畫正準備打包收東西走人時,
什麼東西狠狠的咬了我一下,
我認為他們應該做關於動物與塗鴉的實驗。
我知道野貓喜歡噴漆的味道,
每在我塗鴉時總有幾隻貓在模板旁邊磨蹭來磨蹭去。
化學味道使他們嬌柔,
或是純粹把他們毒得忘了逃跑。
這時你就像貓大王或是貓劍客之類的角色。
噴漆讓狗瘋狂,
他們有時會瘋狂追著你跑,
有幾次我差點被寶藏巖的狗群給分屍,
這些動物晚上特別危險,他們就是以為這個都市是他們的天下。
噴漆還讓一種生物抓狂,
那就是
蟑螂,
平常的蟑螂一遇到人便會突然僵直動也不動。
這時你就會很想跟它說:「喂,蟑螂兄,你真以為我是瞎子嗎?」
黑黑一坨在晚餐上還真是令人難以忽略。
接下來蟑螂總是在第一批拖鞋縫隙中匆忙逃生。
我從來沒有看過咬人的蟑螂,
蟑螂他媽的不咬人,只會裝死逃跑裝屌飛翔。
在我一整晚塗鴉完成最後一幅畫正準備打包收東西走人時,
一隻蟑螂跳起來狠狠的咬了我一下,
他媽的咬人蟑螂。
出於憤怒與回擊我一腳把它採個稀爛,還用噴漆進行屍體的美化工作。
下一秒鐘巷口拐出兩個警察指著噴漆與我當場逮個正著。
當你坐在派出所時,你會有種卡夫卡的奇妙感覺,
你猜測著整個體制的意圖與動向,來決定你的意圖與動向,
有時需要很多的思考,
有時不需要思考。
這時我內心想的卻是那隻死去的蟑螂,
也許這是它嘗試要告訴我的訊息:
「B,你正身處於危險當中,快逃,快逃!」
而我做了什麼?我抬起我的大腳把它踩個稀爛作為回報,
這讓我想起中國民間故事不被人類了解最後被煮來吃的仙鶴或是狗或是什麼之類的倒楣動物,
只是這次主角是隻蟑螂。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它沒有咬我,我也不會蹲在那邊玩它的屍體那麼久,
也許我根本不會被抓。
所以,他媽的,我真不知道該不該要有罪惡感,尤其是對一隻蟑螂。
最後,警察把證件交還給我,限期一天之內將塗鴉清除,
在我寫這邊文章之時大限之期正一分一秒的靠近,
我記得很久以前我跟大骨和阿布魯說過叫我罰錢可以,
畢生恥辱是把自己的塗鴉清掉,這種事打死我也不會這麼做,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是時勢所逼也沒有辦法的啦!
臨走前我在派出所的本子上留了電話,
警察邊看邊說:「你可不要給我留假的號碼」
剛寫完的我頓了一下,他這麼說就表示:你可以留假的號碼。
於是我又陷入懊悔之中。
現在兩罐松香水正在我的腳邊,
在我打完最後一行字之後我將提著松香水回到蟑螂屍體身邊
(現在它有紅的翅膀、白的頭、上面有黃色的殘留顏料),
將塗鴉清除。